戴圣东，这位湖北宜昌田田化工有限责任公司的前员工，面朝长江，谈起服务了三十余年的田田化工，感受很多。站在已经拆除的厂区里，他说，“我们其实做得很好，也贡献了不少税收。”虽然不乏伤感与不舍，五十多岁的戴圣东依然认为，关闭田田化工的决定是正确的。去年，宜昌市政府出台了推进化工产业转型升级三年行动规划，计划对长江边的化工厂进行“关、转、搬”，特别是要关停长江沿线一公里内的化工厂，推进环境保护工作。田田化工厂是第一个主动停止的化工厂。 按照该计划安排，共有134个化工厂受到影响。有些会关闭，有些会被搬迁到拥有最先进的废物处理设施的工业园区内，其他的将进行转型。田田化工位于距离长江南岸仅100米的艾家镇，是第一个关闭的化工厂。尽管该厂停止生产已经一年多，附近建筑的墙壁仍然依稀可见残留的污渍。在中国，人们通常习惯于在家中的阳台上晾衣服。但这对于居住在以生产农用的合成氨和碳酸氢铵的为主的田田化工附近的4,000多名老百姓来说，在阳台上晒衣服也曾是奢望。 “原来扬尘特别多，色调都是暗的……以前老百姓不敢推窗晒衣服。现在老百姓大大胆胆的把衣服拿出来晒。” 艾家镇的镇长李海洋说，“以前在办公室上班，半天不关窗户或者把门虚掩着，桌上就有一层灰。现在有时候三、四天没擦桌子，它也是干干净净的”。宜昌是长江中上游重要的工业中心。该地区蕴藏着丰富的磷矿和水资源，因此多年以来，化工业一直是当地经济的主要驱动力。化工是宜昌重要支柱产业，2016年底全市有化工企业134家，职工5.25万人。宜昌化工产业产值占全省石化行业的三分之一、占全市工业的三分之一。宜昌独特的地理位置为化工产品的制造和运输提供了经济便捷的方式。但在过去，由于缺乏环境法规的约束，企业为了节省成本，加之环保意识淡薄，企业将废水和固体工业废物直接排入江中，导致“化工围江”“污锁长江”等问题严重。作为三峡大坝和三峡工程的所在地，宜昌市在长江大保护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宜昌市政府曾经面临着两难选择：应该发展化工产业来进一步推动当地经济发展，还是应该关闭这些工厂来保护环境？ 最终，这座城市给出了它的答案。去年，宜昌市首批关停了25家化工厂。宜昌感受到了经济层面实实在在的阵痛。在关停的化工厂中，不少企业产值过亿元，利税过千万元。去年，宜昌市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19.1%, 地方财政总收入下降9.7%。 “化工产业是我市第一大支柱产业，化工污染治理对全市经济发展带来间断性影响，全市主要经济指标出现下降，”宜昌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郭康新说。“这是转型中的阵痛，换挡中的减速。”
这一举措符合习近平总书记今年4月份视察湖北宜昌和武汉为促进长江经济带发展所提出的要求。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于2016年年底提出，覆盖湖北，湖南，上海和重庆等11个省市，人口和生产总值均超过全国的的40％。习近平总书记表示，要共抓长江大保护，不搞大开发。郭康新相信，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并不是矛盾的----相反，它提供了一个改变的机会。尽管去年收入和投资下降，宜昌的GDP增长率在今年第一季度开始回升，虽然由于制造业和服务业占GDP的比例较高，增长率仍低于去年同期。与此同时，宜昌的空气质量在好转。 “2016年我关注城市空气质量排名，宜昌总是在后面。但是治理化工围江后……2017年，PM10和PM2.5都下降，（空气质量）优良天数达到258天，”郭康新说。拥有100多亿元资产和5000多员工的湖北三宁化工，正在升级其生产工艺，以提高标准和促进环境保护。这家化工厂淘汰了旧设备，安装了安全环保的新装置，例如在密封管道中运输煤炭，以防止空气污染等。该公司还致力于产品升级，并逐渐转变为高端化学品和复合肥的生产商。去年，三宁化工非农业化肥销售收入接近50%。曾经，该公司生产过大量磷酸钙——一种比较普通的农业肥料，“当它燃烧时，会产生一种红色的粉尘，到处都是，很难控制，污染环境，所以我们关闭了生产线”，该公司董事长李万清说。该公司现在计划更多生产环保材料，目前，正在建设一条生产乙二醇的绿色生产线，预计投资100亿元，乙二醇是用于制造服装的聚酯成分。同时，陈旧的观念也在发生变化。 “几十年前，几乎没有关于约束企业公司的环境法规，所以我们想的事以最低的价格，尽快把产品生产出来，然后拿到市场上去卖。现在这个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环保是化工行业发展的基础，没有环保，企业就会死亡，“李万清说。该公司每年在环保上的投入约占总投资的5%——8％。与此同时，湖北兴发化工集团现在正专注于循环经济的利用，将所有的材料都资源化，进一步提高效率并减少污染。该公司资产约320亿元，员工10500人，是上交所上市企业。该集团新材料产业园园区办公室主任宋桂生表示，该公司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清洁技术，把产品生成过程中的所有材料都进行循环利用，做到一滴水也不外排。三宁化工的李万清董事长也表示，化工企业的生产链是消耗能源和材料，排出固废，污水和有害气体。现在利用先进技术尽量减少排放，把废物资源化。现在，宜昌的化工企业正在摸索的道路是，研发生产高附加值的高端产品，例如新材料，扩大产品的范围，增加更高利润。例如，三宁化工原来卖碳酸氢铵，最便宜的价格低至600元一吨。而新的乙二醇售价则为每吨1.9万元。越来越多的企业主通过推动环境保护生产新产品而获得更高利润。 田田化工是艾家镇唯一的工厂，该镇人员一直以种田为主。而曾在田田化工工作的艾家镇人，可以选择去三宁化工工作，也或者再做其他的选择。他们将根据自己的月薪和服务时间获得赔偿，平均下来，每个人大概收到2万到3万元。据数据显示，大约有50余名前田田公司的员工如今到三宁化工工作。尽管镇里税收会出现下滑，但李海洋相信，当地人的未来是光明的。“按照宜昌的规划，我们镇将成为未来中央商务区的一部分，”他说，“废弃的货物码头和工厂将被新的建筑取代”。此外，他认为新 人的涌入将为零售商和其他当地贸易商等企业提供更多贸易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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